才貌俱佳　花蕊夫人之谜

在五代十国时期，有几位被称作花蕊夫人的女性，她们不仅容貌美丽，而且能诗善赋，多才多艺。有关她们的事迹，多散见于五代至两宋的各种史籍之中，因其所处时代相同，且又均被称为花蕊夫人，她们的身份、事迹至今仍有许多疑谜。

五代十国间，被称为花蕊夫人者，一共有三人。由于传说中的三人身份相近，这使得花蕊夫人的事迹朦胧不清，成为一个至今搞不清的谜案。

宋人蔡絛《铁围山丛谈》上说花蕊夫人是前蜀主王建的妃子，姓徐，与其姐都有美色，都受到王建的宠 幸。初封为淑妃，人称“小徐妃”，又号花蕊夫人，生子衍(后主)。王衍即位，封为顺圣太后。后来唐庄宗灭掉蜀国，这位“小徐妃”被唐庄宗杀害于长安秦川驿。世传花蕊夫人的《宫词》，就是她所创作的，写的都是前蜀宣华宫游乐故事，用辞华丽典雅，艺术技巧较高。

第二位花蕊夫人是在清代学者赵翼的《陔余丛考》中出现的，说这位花蕊夫人是南唐后主李煜的妃子，闽人之女，雅好赋诗。她于南唐亡后，被俘入宋宫，后为晋王所杀。人称小花蕊。

还有一位花蕊夫人是后蜀主孟昶的妃子，徐姓，一说姓费，青城人。初封贵妃，又加号慧妃，别号花蕊夫人。工诗，曾仿照王建赋宫词百首，蜀亡入宋。

几位花蕊夫人都是有较高的文学修养，擅长写作，工诗词，传说中都写了宫词，那么今天相传的宫词百首者到底是哪一位花蕊夫人写作的呢?有人主张是前蜀的花蕊夫人所作，有人认为是后蜀的花蕊夫人所作，未知孰是孰非。

大多数人认为，历史上的花蕊夫人其实只有一位，那就是五代时后蜀主孟昶的妃子。明初学者陶宗仪在《辍耕录》中说:“蜀主孟昶纳徐匡璋女，拜贵妃，别号花蕊夫人。意花不足以其色。或以为姓费氏，则误矣。”这种说法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王建被称为花蕊夫人的妃子不可能就是后来孟昶的花蕊夫人。首先是从时间上看，从五代时的前蜀，经后蜀孟昶到宋太祖开国，历经50多年；如果说花蕊夫人15岁入宫为前蜀主王建之妃，那么，宋太祖在俘虏她时，她已经是70多岁的老太太了。宋太祖怎么会对她宠 爱有加呢?而后蜀主孟昶到宋太祖开国，只有20余年，花蕊夫人入宋时尽管已是三四十岁，却风韵犹存。其次，前蜀主王建，是屠夫和贩私盐出身，人称狡猾袅雄，唐末因镇压黄巢起义有功，升为禁军八都头之一。唐亡后不受梁命，才入蜀称王。纯属一介武夫的王建，文笔不通。他虽然娶了大小徐妃那对姊妹花，但她们只不过徒有其貌，并无一字诗文留世。有人猜测，后人可能是前后蜀相混，将后蜀的花蕊夫人的称号误戴到前蜀的小徐妃头上了，而且前蜀的大小徐妃与后蜀的花蕊夫人可能血统上有相连的关系。

确定了这位花蕊夫人的身份，但仍然存在着很多疑点。

有关这位后蜀的花蕊夫人的姓氏，历史上有两种说法:一说姓徐；一说姓费。那么花蕊夫人究竟姓徐还是姓费呢?据宋人黄休复《茅亭客话》记:孟昶为帝初，有一种叫“虹”的怪物到徐光溥家的井中饮水，他母亲说前蜀时有这种怪物到我家井中饮水，先主王建娶吾家女为妃，今又至此，一定是好的征兆。果不其然，后来她的女儿被后蜀主选入宫中，称为惠妃。“惠”与“慧”同音，此“惠妃”即是孟昶“慧妃”花蕊夫人。而且这位花蕊夫人是徐光溥的妹妹，必定姓徐。从这段文字也可看出，前后蜀花蕊夫人当同属徐氏一族。徐光溥的爷爷叫徐耕，曾任眉州刺史，有二子，即太师延穷与侍中延珪，其中一个字匡璋。据《能改斋漫录》卷16记载:“徐匡璋纳女于昶。”则花蕊与光溥并为徐耕之孙，而大小徐妃则为后蜀花蕊夫人之姑。

关于后蜀花蕊夫人何时入孟昶后宫，其时间已不可考。有一种说法认为，孟昶最初所宠 爱的妃子为张太华。有一次在游览青城山时，突然雷电四起，张太华不幸遭电击身亡。孟昶悲痛不已，将她葬在一个道观前的一棵白杨树下。有人为了想方设法让孟昶高兴起来，在青城山地区找到了一个绝色美人。孟昶看后，说这个女子花容月貌，与张太华相貌很像，秀外慧中。一问，小姑娘还擅长文墨，诗词赋样样精通，于是封为花蕊夫人。由于这位美丽的夫人酷爱牡丹和芙蓉，孟昶下令在成都的城墙上遍植芙蓉树，就是为了讨她的喜欢。孟昶于后蜀明德元年(934年)继位，继位时年仅16岁。在他二十岁时改年号为广政。广政年号到后蜀被宋所亡，一直沿用了20年。从“张太华死于广政初年”之说推算，花蕊夫人受宠 至少20年以上。如果以广政八年花蕊夫人15岁计算，至广政二十八年后蜀灭亡之时，花蕊夫人已经人到中年，大约在35岁到40岁之间。

世传花蕊夫人作《宫词》百首，有一些流传至今。《宫词》果真是花蕊夫人所写?花蕊夫人的《宫词》到底有多少首呢?关于《宫词》的作者，大多数人认为是后蜀的花蕊夫人所作。明人毛晋曾作考证认为，花蕊夫人是后蜀孟昶妃费氏，今所流传的《宫词》是宋熙宁五年王安国在崇文院检校蜀国所献之书而发现了她的手写本，告诉了王安石，王安石又转告王珪、冯京，从而使花蕊夫人的宫词流传下来。另一种说法认为《宫词》的作者是前蜀主王建之小徐妃。宫词中有“法云寺里中元节，又是官家降诞时”之句，如果《宫词》作者为孟昶之妃，则此官家非孟昶莫属，而昶生日在十一月，只有前蜀主王衍的生日在七月十五中元之时。再者，《宫词》中所提到的会真殿、龙跃池都是宣华苑中的建筑物，《宫词》作者必在宣华苑竣工后(即921-922年)，因此不可能是后蜀的花蕊夫人。有人考证说，这些宫词根本不是出自于一人之手，前蜀花蕊夫人徐氏(王衍母)、王衍、翊圣太妃徐氏、昭仪李舜弦、宫人李玉箫、中舍欧陽炯等都是其中的作者，今只是暂统归花蕊夫人徐氏的名下而已。关于《宫词》的数量:世人多传百首；明人林志尹《历代宫词》本认为并非百首，而是九十八首，说百首是为了凑够整数。

据《能改斋漫录》记载:花蕊夫人于蜀亡之后，在入宋途中作词自解曰:“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度日如年，马上声声闻杜鹃。三千宫女皆花貌，妾最蝉娟。此去朝天，只恐君王宠 爱偏。”有人认为这词不可能是花蕊夫人蜀道题词。花蕊夫人的入宋路线是从成都经眉州乘船下三峡入汴京的。《眉山县志》云:眉州仍有“蜀王滩”，“蜀王滩治东南。后蜀孟昶降宋入朝，舟过此，国人送而哭之，因名”。据此则花蕊夫人入宋路线不是北上经蜀道入汴的，故不可能在蜀道题词。

五代作宫词的诗人很多，唯独花蕊宫词以宫中人写宫中事而显得一枝独俏。诗人怀着惬意自得的心情，写帝王嫔妃的宫苑宴乐场景，打球射猎、载妓游水、斗鸡走马、排宴赏花等，用轻松的笔调把宫苑描绘成美好的乐园。宫词中最集中而突出地表现宫中女子的生活，但所写女性并不献媚取宠 或争风妒忌，而是个个纯真机敏，活泼可喜，与一般诗人的“宫怨”作品颇异旨趣。

北宋乾德二年(964年)冬，宋太祖发兵讨伐后蜀，花蕊夫人同孟昶被宋军俘虏，被押往汴京开封。花蕊夫人入侍宋宫，太祖惊其国色天香，不久即册为妃，宠 爱专于其身。然而花蕊夫人却对于孟昶很是亲爱，如今迫于主威，侍奉太祖，心中不免时常眷恋孟昶，于是亲手绘制昶像，朝夕供奉，以寄托悲情。一次，不巧被太祖发现，她急中生智，诡称“此乃张仙，每日祈祷，可以得子”，才得以掩饰过去。自此，宫中嫔妃盼望生男抱子者皆照样绘制，俗称张仙送子，便由花蕊夫人而来。后人有诗咏曰:“供灵诡说是张仙，如此牵情也可怜。千古艰难惟一死，桃花移赠旧诗篇。”也有人认为这则“悬像祀昶”的说法是假的，《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花蕊夫人与孟昶被押入汴京，宋太祖在崇德殿，召见后蜀降臣，这其中不可能没有孟昶。后来，又在大明殿设宴款待孟昶及其弟子，并封他为秦国公，因此宋太祖不可能不认识孟昶。如果花蕊夫人所祀之像果为孟昶，则太祖焉能不识，又岂会怪而问之，并号令天下供奉?笔者认为，这种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花蕊夫人以才思敏捷著称于时，机智速辩为她的一生增添了不少传奇色彩。据传，太祖听说花蕊夫人的诗名，曾召她即兴赋诗。在太祖面前，她当即口占一绝:“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宋太祖听了，非但不恼怒，而且还称赞她道:“卿真可谓锦心绣口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花蕊夫人是怎么死的?有几种不同的看法。

《铁围山丛谈》中说，太祖的弟弟赵光义(宋太宗)因不满花蕊夫人的日益专宠 ，一日，兄弟俩一同游猎于苑中，花蕊夫人陪伴在侧，赵光义拉满弓箭，假装瞄准走兽，突然调转箭头对准花蕊夫人就是一箭，致使她中箭身亡。但据同时人王巩所记，太宗所射杀者，乃宋金城夫人。另据宋人晃公武《郡斋读书志》记载认为，花蕊夫人是因为有罪而被太祖赐死的。还有一种说法更为传奇，将花蕊夫人的死与宋朝历史上的“烛影斧声”联系在一起。《烬余录》甲编说:宋太宗平日里在太祖面前多次称赞花蕊夫人费氏很有才能。几个月后，蜀主孟昶死。太祖很想看看费氏长得怎样，就马上召费氏入宫。由于费氏十分敏慧，宋太祖十分欢喜她，把她留在身边长达十年之久。这天晚上，太祖因病卧床 。到了半夜，太宗就叫他，见太祖不应，就乘机调戏费氏。太祖醒过来看到后，用玉斧砍赵光义，于是两人扭打起来。等到皇后和太子来时，太祖已经奄奄一息了。赵光义砍伤太祖，感到十分羞愧，慌慌张张地回到自己的府第。第二天早上，宋太祖崩。有关专家认为，太宗调戏花蕊夫人直接导致了“烛影斧声”的发生。

花蕊夫人死后葬身何处，史书上也有几种不同的说法。

一说在福建省崇安县。《十国春秋》卷50云，墓在闽崇安。但反对者认为福建闽安的墓是南唐宫人小花蕊的墓地，不是真正的花蕊夫人。

一说认为在四川广汉。其根据是1952年3月在四川广汉发现的一座古墓，这座墓有近两米高的石碑，碑上刻有“故蜀王孟昶暨花蕊夫人墓”。在碑陰，有类似“墓志铭”的小字。但据史书记载，孟昶死后被葬在洛陽，怎么会跑到四川呢?有关方面曾特函洛陽博物馆，询问是否发现孟昶墓，该馆专家复函说，迄今没有在洛陽发现孟昶墓，极有可能在古时己经迁回四川。对此，有学者认为此墓是孟昶与花蕊夫人的合葬墓，其迁葬到广汉的原因是宋太祖为了安定民心，缓和矛盾，从而使两川安定。对此说法，史学界还有争论。

关于花蕊夫人的生平事迹，仍然存在着众多千古谜团 。不过她真情吟咏的诗文，却永久地雕镂人心，永不漫漶。“殿前宫女总纤腰，初学乘骑怯又娇。上得马来才欲走，几回抛鞋抱鞍桥。”诗人擅长截取各种生意盎然的生活片断，通过动态 描写表现人物的特有心理，其笔调流转、娴熟，风格清丽，令后人难忘。

(赵航)